如果你13歲，應該把人生all in在AI嗎？

在 AI 浪潮中載浮載沈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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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於 13 歲少年的焦慮，也是我們每一個正在 AI 浪潮中載浮載沈的大人的焦慮。

最近矽谷有個話題吵翻了天，兩派觀點像是平行時空撞在一起。一邊是 Scale AI 的創辦人 Alexandr Wang，那個把數據標註做成獨角獸帝國的年輕天才，他要你成為操縱機器的神；另一邊是 Raiza Martin 代表的是深層的人文底蘊，前 NotebookLM 的產品負責人，她不僅懂技術，她要你先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再回來決定機器該往哪裡開。

Scale AI 那個 Alexandr Wang，你去查查他的訪談都很「大美國夢」style，講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一個 billion，充滿了那種標準的矽谷菁英味，帶著一種如果不趕快上車就會被拋下的急迫感。什麼「現在 13 歲，全部時間都押 Vibe Coding」，一眼看到這句話有一種本能的恐慌，想說我是不是該趕快去逼我的兒子每天坐在電腦前下 Prompt，不要再去練什麼鋼琴或是看閒書了。講得自己好像在拍 HBO 的矽谷劇。講真的啦，這些話你放到台北市樓下早餐店講，老闆娘一定翻你一個大白眼，然後繼續煎她的蘿蔔糕。

我很懷疑，真的有人十三歲時能把自己當成什麼未來的 AI 王？大部分人這個年紀，搞不好還在偷看班上的誰誰誰，暗戀對象坐在哪一排。你跟他講 Vibe Coding，他可能還會回你一句：「那個可以打爆水槍嗎？」

▋NotebookLM 負責人的觀點

NotebookLM 的產品負責人，也是在 Google 內部公認思考最細膩、觀點最銳利的幾個人之一。Raiza Martin 完全反其道而行：「你十三歲，該去讀哲學、科幻、詩歌與歷史，該進博物館、該看經典電影、該學會寫作、該去戶外運動、該學樂器……」她一連串像是人文營養劑的話，徹底擊中了我長久以來的焦慮。

她甚至建議你去學寫作散文，盡可能詳盡地紀錄你的想法與觀察。走到戶外、流汗運動、學會演奏一種樂器。

但她那種「要多讀詩歌、多看歷史、多去博物館」的建議……我說真的，我高中那年唯一自願進過博物館，是因為喜歡的女生班遊行程一起排進去，進去之後只想著要不要跟她買同款明信片。

你說我不懂人文底蘊？好啦，的確，這社會沒有多一個讀詩的理工仔，也不會少一個建築師。但那種「多去感受生活、多點溫度」這種話，如果沒有經歷一兩場大失戀，或是連夜被雷雨掃過、鞋子全濕才趕上補習班，你很難真的體會啦。

這兩段話擺在一起，

剛好切中了 AI 時代最核心的矛盾。

我們到底該追求成為最高效的指令輸入者，還是成為最深刻的人類體驗者？

▋技術焦慮，和「人生作業」一樣寫不完

更有趣的是，你會發現那些「技術很強」的人，其實都很容易把自己困在「解法」裡面。什麼事都先問 AI、問 code，自己想半天還是出不來。公司有個同事，程式寫得又快又花俏，但每次開會都一臉茫然：「為什麼我們要做這個？」我跟他說：「你不覺得這案子很雞肋嗎？」他愣住，說：「沒想過耶，我只想怎麼寫最快。」我心裡想，這年頭寫 code 是不是比吃飯還機械化？

▋我也迷過「人生標配」，直到覺得無聊

坦白說，我剛出社會那幾年，也很信技術萬能。那時候整天想著：只要我比別人快學會 Python/React、再多背幾個演算法，下個 unicorn 就是我。

結果發現，產品真正賣得動的，根本不是技術做得多快，

是你有沒有抓到那個「啊，這東西我真的需要」的點。

最讓我崩潰的一次，是我拼死做了一個自動整理照片的 app，結果身邊朋友用了一次就沒下文。問他們原因，他們說：「我平常都直接 AirDrop 到電腦，懶得分類。」那一瞬間，我真的有點想把電腦砸了。你花了半年時間解決一個沒人 care 的問題，這種感覺，比被主管罵還難受。

▋哲學和詩歌真的有屁用嗎？

這問題我也曾經很不服。什麼人文素養、什麼美感、什麼體驗人生，說穿了就是一種很像補習班廣告那種「人生需要厚度」的 slogan。可是後來你會發現，真的到人生卡關、或者做產品沒感覺的時候，這些「廢話」突然變得很重要。

我以前覺得寫詩是屁事，結果有一次跟設計師吵完一場，他傳了一首新詩給我。當下我完全沒回他，只是突然懂了他那句「做東西要有魂，不要只剩功能」。你說這是不是很中二？可是真的發生在你自己身上時，你就會知道，技術只是一張門票，怎麼活出自己，才是那場遊戲的主線。

▋AI 寫 code、AI 寫歌，人生還是只能自己搞砸

現在連小學生都會 prompt engineering，你真的覺得會寫 code 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嗎？　誤）AI 生成程式碼有多強我當然知道，有次我為了偷懶，直接叫 GPT 幫我寫一個 SQL Patch 工具，結果資料表全炸掉，最後還不是要自己一行行救回來。

AI 可以幫你省掉一堆苦差事沒錯，但

那些「這功能到底有沒有用」、「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解決」的直覺

只能靠你自己摔過一次才會懂。AI 不會陪你在廁所裡自問自答，不會幫你收拾喝到爛醉還要硬幹報告的爛攤子。

▋誤區一：空有技術，卻不懂價值，稀缺的資源已經轉移

我們看過太多案例(悲劇)，團隊裡有一堆技術超強的工程師，他們可以用最先進的框架，寫出效能最好的程式，但最後做出來的東西根本沒人要用。

許多工程師，尤其是剛入行或是沈迷於技術本身的開發者，傾向輕視產品經理或人文學科。他們覺得程式碼才是硬道理，只要功能做得出來，價值就會自然產生，這是悲劇。

Wang 的建議其實就隱含了這個假設。他認為只要你精通工具，只要你會 Vibe Coding，你就無敵了。

但在 AI 能夠輕易生成程式碼的今天，情況已經變了。現在要寫出一個能跑的 App，門檻低到不可思議。對著 Cursor 講幾句話，一個像樣的網站雛形就出來了。

這時候，稀缺的資源已經轉移了。稀缺的不再是如何實作，因為 AI 會幫你解決 How 的問題。真正稀缺的，

是為何而做，以及為誰而做。也就是 Why 和 Who。

這就是為什麼 Raiza Martin 的建議在現在這個時間點顯得如此重要。

如果你只會 Vibe Coding，你就像是一個擁有核子動力鏟子的工人。你可以挖得非常快，挖得非常深。但如果你缺乏對哲學、歷史或人性的理解，你根本不知道該在哪裡挖。

你或許能用 AI 快速搭建出一個應用程式，但你可能無法理解用戶深層的痛苦。你無法設計出那種讓人用了一次就覺得被理解、被療癒的產品。

沒有生活體驗的厚度，你的 Prompt 將會蒼白無力。你會發現你問不出好問題，因為你的腦袋裡沒有足夠的素材去引導 AI。

▋誤區二：能動的程式碼與好的軟體工程

再來，我們要談一點硬核的東西。這也是很多非技術背景的創業者容易誤解的地方。

退一步來說，純粹從軟體工程的角度來看，把所有時間花在 Vibe Coding 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建議。

在我們這些資深工程師的眼中，用 AI 寫出能動的程式碼，真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Workable 和 Correct 之間，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而 Correct 和 Maintainable 之間，又隔著另一座山。

實務上，資深與初階工程師的一大分野，就在這裡。初階工程師往往覺得，程式跑起來了，功能有了，任務就結束了。

但資深工程師知道，這才是惡夢的開始。

▋技術債就是你還沒還的青春

講到技術債，我真的有股想罵人的衝動，看過一個功能竟然複製了５份不同的地方，然後每個複製的程式碼都有小部份不一樣，其他的功能也一樣這樣複製複製複製，是故意嗎？你還能維護嗎？

很多年輕工程師、甚至產品經理，看到 AI 可以幫他們省工時，都很爽，結果三個月後一堆維護炸鍋。你去看那些 code，全部都是 copy paste，資料流設計一團亂，等到新功能一上線，全部像房子倒了一樣。

有時候我覺得，技術債跟青春期很像，欠下去很爽，還的時候哭到想死。當你發現團隊花三倍時間在重構、每個人都怕動到舊 code 會爆，才會知道什麼叫「爽是爽，苦是苦」。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 Vibe Coding 很危險。如果你沒有受過嚴謹的訓練，你根本看不出 AI 寫出來的程式碼哪裡有毒。

你會在不知不覺中，建立起一座搖搖欲墜的危樓。等到用戶變多，需求變更的時候，你會發現你根本不能改，AI也改不動。團隊最終必須花費比原本多數倍的成本，慢慢去重構或是修補那些漏洞。

能夠識別什麼是好架構，能夠預判系統擴展時的瓶頸，能夠避免技術債的發生，這才是資深工程師的核心價值。

因此，即使要打磨技術，也不該只停留在 Vibe Coding 的表層。那些看似枯燥的數學基礎、演算法、運算思維，反而是你在 AI 胡言亂語時，能夠進行邏輯驗證的最後一道防線。

這就像是你有了自動駕駛，不代表你不需要懂交通規則，更不代表你可以把方向盤拆掉。相反的，因為車速變快了，你對路況的判斷要更精準。

▋我們真正該對下一代說的話

所以，如果現在我面前有一位 13 歲的少年，眼神發光地問我該學什麼。我不會叫他把電腦丟掉，但我絕對不會建議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螢幕前，瘋狂地練習怎麼下指令。

去學 Vibe Coding，當然要學。因為那是你未來的鏟子，是你在這個數位世界生存的基本技能。你不學，就像現代人不會用 Google 搜尋一樣，你會失去很多槓桿。AI 時代你沒鏟子，什麼寶藏都挖不到。

但是，更要去讀詩。

為什麼要讀詩？因為詩歌是在有限的字數裡，傳達無限的意象。這難道不就是最高級的 Prompt Engineering 嗎？當你懂得如何精煉語言，懂得如何用隱喻去觸動人心，你對 AI 的掌控力會完全不同。

更要去看電影。

為什麼要看電影？因為電影教你敘事，教你結構，教你運鏡，教你如何講一個好故事。在未來的產品設計裡，說故事的能力比寫程式碼的能力更值錢。

更要去愛人，去受傷，去理解歷史的興衰。

這聽起來很虛，但極其務實。唯有當你親身體驗過什麼是心碎，什麼是狂喜，你才能做出有溫度的產品。唯有當你理解歷史，你才不會在 AI 帶來的變革中驚慌失措，因為你知道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人性千古不變。

只有當你盡可能以最像人的方式去生活，你才知道該揮舞著那把名為 Vibe Coding 的鏟子，在哪裡挖掘出真正的寶藏。

你要知道哪裡有寶藏，這得靠你自己亂闖、撞牆、被雷打幾次，才會懂。

然後我會補一句：「說不定有一天你會發現，最賺錢的不是你會 coding，而是你會告訴別人，你這東西怎麼救過一條人命、感動過一個失戀的人、讓一個在異地的人找到回家的理由。」

▋成為擁有靈魂的建築師

在這個 AI 越來越像人的時代，我們要做的，是更努力地成為一個人。

對於創業者來說，這也是一樣的道理。不要再迷信純粹的技術壁壘了。技術壁壘正在被夷平，

未來的護城河，在於你對人性的洞察，在於你的品味，在於你能否用科技這把鏟子，挖出人們靈魂深處最渴望的東西。

Vibe Coding 是手段，人文素養是靈魂。手段可以讓你走得快，但靈魂才能讓你走得遠。

這就是我對那個 13 歲少年，以及對所有正在焦慮的創業者們，最誠實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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